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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摇头:我不介意这个。

    她的声音软糯温柔:只要陛下愿意相信我,陛下对我做任何事都行。

    少年不太自在地咳了咳,朕不相信任何人。

    也没什么好相信的。

    对于他而言,遇到的所有人,都只是一世过客,又何必浪费感情。

    她渴望地看着他:穗穗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博得陛下的信任。

    他应该忽视她。

    却还是问了为什么。

    她显然很高兴他问了出来,娇弱的少女半含眼泪半带笑意:因为是陛下呀。

    他假装听不懂。

    她很是体贴人意,不多时,便主动将话题转移,同他说起她过去在树上看过的那些风景。

    她话很多,这一点他早就有所领教。

    大概是怜惜她跌了腿,难得没有打断她,偶尔还会回应她一句。

    她牵着他的袍角没有放开,小心翼翼地将巴掌大的一块衣料捏在手里,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生怕他会扯回去。

    少年略微一顿,而后挪动,不是往外,而是往里。

    她更高兴了。

    要不是腿跌断,估计都能跳起来。

    穗穗红着脸问:陛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爬树吗

    他往窗外看一眼,夜已经浓得化不开。

    他该回去了。

    少年嘴里敷衍道:为什么

    穗穗凑近,因为我在树上捡到过一个人,自那以后,我就天天爬树,希望还能再捡他一次。

    少年一怔,遥远记忆中有什么翻了出来。

    他问:后来捡到了吗

    穗穗摇头:没有。她顿了顿,笑道:虽然我没有再捡到他,可是后来他捡了我。我将他从树上救了下来,他将我从池中救了出来,他还记得我,说我救他一次,他救我一次,就算扯平了。

    少年迟疑地扫了眼对面的人。

    无数次的轮回重复,他几乎将自己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怕高的。

    他也调皮爬过树。

    高高的大树,他一爬上去,腿就软了。

    记忆中,模模糊糊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将他从树上救了下来。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她瘦得跟竹竿似的,但力气却大得吓人。

    他好像还救过她。

    她力气虽大,可是不会游泳,被他救上来的时候,瑟瑟发抖。她是自己跳进去的。

    宫里勾心斗角的事不少,像她这种年龄小的宫女,被欺负也是常有的事。

    他不想管她的事,也管不过来,但她实在可怜,他便故意丢下一块玉给她。

    好好活着,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穗穗一字字将他当年说过的话重复。

    短暂的惊讶后,少年回归平静,原来是你。

    穗穗喜出望外:陛下记得我

    少年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穗穗低下头:不太记得,也就是还记得一点点,对于穗穗而言,已经足够。

    她拿出她贴身藏着的玉,献宝一样拿给他看:当时不知道陛下的身份,无法将玉及时还给陛下,后来远远瞧见过陛下一眼,但我身份卑微,无法靠近陛下,陛下给我的玉,我一直都留着,如今总算能够物归原主。

    他打量她手心的那块玉。

    显然已被人摩挲过无数次,连纹路都快抚平。

    她主动将她的事告诉了他,他也已经想了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还瞒了什么事没有说。

    少年没有多想,伸手去拿玉,刚要碰到,便见她手一抖,似乎很是不舍。

    他看穿她的心思,及时将手收回去,淡淡道:你留着罢,不用还给朕,就当是朕赏你的。

    她立即将玉收起来,那就说好了,这是陛下送给我的,不能反悔收回去。

    少年:不反悔。

    她露出大白牙,笑得甜蜜蜜:陛下真好。

    这天之后,他待她亲近不少,穗穗既聪明又蛮横,即使跌断腿只能在榻上养着,她也不愿意让别的宫女到他跟前伺候。

    她有她的小伎俩,他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就当是默许了。

    她养了半个月,腿还没好,就迫不及待地拄着拐杖回他身边伺候。

    你急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他以为她是怕有人取而代之,却不想她不单单是为了这个。

    穗穗义正言辞:我要亲自守着陛下,才能够放心。

    少年觉得好笑:你守着朕作甚。

    此时她正为他沏茶,一杯热茶递过去:我怕一不留神没能守好陛下,陛下便不见了。

    他听出她话里的忧郁,想了想,没有问下去。

    她今日穿了水青色的宫装,唇间难得点了胭脂,红红润润,像开在雪地里的两瓣梅花。

    少年一时看着失了神,恰好有小黄门进来禀话,少年吓一跳,伸手去接茶时抖了抖,滚烫的茶往外洒。

    穗穗反应快,立马用手去挡,不让茶水溅到他的龙袍上。

    她自己被烫伤了手,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他:陛下,可有伤着哪

    少年牵过她的手,她一双皙白的手被烫出了水泡,他又急又心疼,命人去唤太医。

    他看她痛得紧咬牙关,心里有些乱,下意识低头柔柔替她吹气。

    他一边吹气,一边安抚道:等会就不痛了。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牵着手。

    片刻后。

    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是在心疼我吗

    少年口是心非:不是。

    她低声道:我不管,反正在我看来,陛下就是心疼我。

    她脸皮越来越厚。

    不知怎地,他竟不厌恶,相反,他似乎愿意让她娇纵。

    她的腿受了伤,这下连手也伤着了,一个手脚皆伤的宫女,该有自知之明,得将伤养好了,再来伺候人。

    可她偏偏不。

    她手厚厚包着一层,腿上也厚厚包着一层,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却还是拄着拐杖在他面前晃悠。

    有时候他嫌弃揶揄她:朕不养废人。

    她大言不惭地回他:我不是废人,整个皇宫,哪有人比我更懂得讨殿下高兴

    他问:你怎么就讨朕高兴了

    她立即鼓起腮帮子,做出对眼鬼脸,就现在呀。

    幼稚。

    少年掩住嘴角的一抹笑,装作对她视而不见,任由她在他身边待着。

    春去秋来,等少年反应过来,眨眼已经大半年过去。

    宫女穗穗成为他每日里一睁眼就会看到的人,他开始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他比从前高兴,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错觉,觉得他只是个正常人,从来都没有轮回的那些事。

    可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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