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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没说完,徐泗就已经牵住了他的手,带他跑了起来,一直追着李长青下了楼,过了一片小型游乐cao场,再穿过一片小树林绿化带,到了一幢五颜六色只有一层楼的低矮建筑物。

    几个人脚步不停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这像是一个日常活动做游戏的教室,徐泗打量一番,教室有点破旧,但是窗明几净,布置很温馨。其他小孩都已经被疏散出去,里面只剩一个孩子,门外倒是围了一圈gān着急的护工教职人员。

    往那个孩子看了一眼,徐泗眉头一跳,抓着乔冉煦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乔冉煦凑到耳边,轻声问出口。

    徐泗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别说话,绷着脸,教室里的场景有点触目惊心。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剪着小男孩一样的板寸头,穿着蓝裙子,上面缀着小白花,她目光呆滞,手里捏着一片边缘锋利的陶瓷碎片,一下一下割着自己的手腕,好像不知道疼,整只小小的手臂上伤痕遍布,鲜血沿着手臂滴在小桌子上。

    搞什么?哪里来的陶瓷碎片?李院长勃然大怒,压着嗓子咆哮,眼睛瞪得太大,把褶子都撑开了,瞬间年轻不少。

    那个郝老师看样子就是个经验不丰富刚刚上岗的年轻教师,此时已经被吓傻了,颤抖着嘴唇一句话说不上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姜医生呢?看她这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李长青铁青着脸,也不好再多加苛责,转头就找医生。

    来了来了,我在这儿。门口挤进来一位白大褂,斯斯文文,架着无边框的眼镜,挎着贴着红十字的医疗箱。

    这是扶助中心的常驻心理医生,姜羡。

    掌间忽地被湿软的舌尖撩到,徐泗惊觉自己还捂着乔冉煦的嘴,连忙放下手,小声跟他描述了一下眼前的状况,抬手圈在自己嘴边,悄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上去把凶器抢下来?再这么割下去,万一割到动脉啥的

    乔冉煦撩了一下眼皮,阿光压低的气音钻进耳廓,在耳际回dàng一圈再钻进更深的地方,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他难耐地侧侧头,想了想,以同样的姿势附在他耳边,以前出现过类似的qíng况,那个孩子拿着一把美工刀自残,只要别人一靠近,就直接戳肚子。所以后来,一碰到这种事,都要先安抚qíng绪。

    小智,叔叔又来看你了,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姜羡慢慢靠近小女孩,却也在十步的距离停下来,温和地道。

    被唤作小智的小女孩像是没听到,面无表qíng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啊,看来是很不开心,是不是有人又抢你东西了?习惯小女孩的无视,姜羡再接再厉。

    又?徐泗表qíng复杂,以前这个小女孩也发生过这种事?

    啊,是这样的,一旁脸色煞白的郝老师回忆到什么,上午的时候,她一直用的那个小陶瓷杯不小心摔碎了。对了,看花纹,就是她手中那个,可是我记得当时明明把碎片都扫走了,怎么

    自闭症患者,在正常孩子依恋父母的时期,往往只会对某个物品产生qiáng烈的依恋感qíng,一旦这个物品被剥夺,很有可能受到打击,产生自残行为。乔冉煦淡淡的声音响起,郝老师的脸色更白了。

    姜羡转过头,赞赏地朝他点点头,可惜乔冉煦看不见。

    一番唾沫横飞的劝说无果后,姜羡转回来,焦急地搓搓手,她现在已经陷入一种无意识、刻板的机械行为,必须先转移她的注意力,再把陶瓷片夺下来。

    可以可以再给她找一个陶瓷杯吗?一样花纹的那种?郝老师急得眼睛都发红,她觉得是自己疏忽大意,才导致了目前的局面。

    没用的,姜医生无奈摇头,你想想看,你母亲去世了,别人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母亲给你,你会被糊弄吗?

    可是,只是一个杯子

    对她来说,这个杯子是跟妈妈一样的存在。乔冉煦冷淡地打断她,姜羡眼中的赞赏之光更胜。

    徐泗跟那名女教师一样,怔了怔,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再去看那个小女孩,仔细辨认,竟然也能从她面瘫一样的神qíng里看出些淡淡的忧伤。

    李院长,乔冉煦开口,我记得这个教室里以前有一把木吉他,还能用吗?

    全程紧紧盯着小智焦心不已的李长青猛地被点名,一脸懵bī,啊?什么吉他?

    有的!郝老师显然更熟悉这个教室,点头点得像小jī啄米,我记得被我放进了储藏室,等等,我这就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小煦煦:下一章我要装bī了。

    小鼻涕眼冒爱心:好的呢,期待ing

    第57章这回都不是人了13

    那把制作并不jīng良的破木吉他一看就蒙尘已久,Cedar纯木板的面板上斑斑驳驳,像是保养不当被cháo气腐蚀,琴头看着也有些不正。送到乔冉煦手上时还算gān净,显然已经有人贴心地用湿抹布擦过一遍。

    看相全无,只能期望年久无人问津没有影响到它的音色。

    一看到这把吉他,李长青记起来了,一拍脑门儿,啊,这不就是你小时候整天抱着的那把吉他吗?

    徐泗挑眉,哎呀哎呀,我家小煦煦真是多才多艺,玩儿转所有乐器啊。

    乔冉煦含笑轻轻点头,双手接过吉他,摩挲过琴头、琴钮、品丝,徐泗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一丝怀念。

    除了郝老师,其他人并没有对这个盲人少年给予过多的关注,视线几乎都黏在姜医生和小智的身上。

    姜羡依旧在坚持不懈地尝试着接近小智,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稳健,而小女孩全程表现得都很安静,没有出现丝毫的抵触行为,眼看只有一步之遥,小女孩恍然回神,抬头瞪了姜羡一眼,随即发疯地尖叫起来,嗓音直bī青藏高原。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一步。

    好好好,叔叔不靠近了,就站在这里。姜羡连忙摆着手顿住,不敢轻举妄动。

    小智的尖叫戛然而止,呆滞无神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姜羡脸上,注意力似乎被这个斯文儒雅的叔叔吸引,手上自残的动作也停止了。

    一看不割腕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憋了许久的气刚刚吐出一半,随即又变本加厉地倒抽了回去,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把陶瓷片含进了嘴里!

    小智!那东西不能吃!姜羡一下子慌了手脚,乱了节奏。

    唉呀,别啰嗦了,把东西先拿出来要紧。李长青急得一双手抖得更厉害了,衰老的心脏久违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打算直接扑上去qiáng行把陶瓷片抠出来。

    院长,您别慌,我来。姜羡抢先一步抱住小智,掐住她的下颌骨想bī迫她张开嘴,可是小女孩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把牙关咬得死死的,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碎片锋利无比,把粉嫩的嘴唇割出了血。

    姜医生急得满头大汗,既怕伤了孩子,不敢下重手,又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小智直接就把碎片吞下去。

    一大一小,僵持不下,姜羡把声音放到对成年男子而言所能达到的最温柔的音调,一遍一遍地劝说安抚着,周围人瞪着眼睛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铮一声,紧张到极致显得有些静谧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钢丝弦的弹拨声,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那个抱着吉他半倚在墙上的少年身上。

    像是平静的湖面跌进一颗小石子,一圈圈涟漪由里而外dàng漾开去,最外围僵持着的姜医生跟小智都是一顿。

    少年闭着眼睛,微微勾起唇角,指尖轻挑,破吉他六根琴弦震动,奏出一连串gān净明亮的音符,华光仿佛纷纷从四周聚拢到少年身上,再从指fèng间倾泻而出,简单不华丽的旋律,说不出有多好听,却意外地有种轻轻萌动的细腻,极具穿透力。

    作为一个五音不全但阅曲无数,中二时期曾经整天戴着耳机装bī自带bgm的青年,第一面见乔冉煦的时候,就折服在其小提琴华美高超的琴艺之下,但是就演出的观赏xing而言,不可避免地有很多炫技的成分,这还是徐泗第一次听到他用完全不同的乐器演奏一曲完全纯粹的乐章,在心里不小地惊艳了一把。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徐泗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旋律。

    就吉他这种乐器而言,他听过像是一杯苦茶,泛着淡淡伤感与沧桑的旋律,听过像红酒一般làng漫醇厚的旋律,听过清泉一样轻快活泼的旋律。但是此刻经由乔冉煦的指尖演绎出来的吉他曲,只让徐泗想到一样东西,纯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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