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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他喉结滚动,终于干涩地发声:什么?

    许永龄听他语气抗拒,以为他不愿意,便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江铎用力忍了一会儿,克制着开口:方便的,我这几天都有空。

    许永龄应道:行,听说你在清安大学读书,待会儿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江铎弓着背,用耳朵紧贴手机,问:许亦欢现在在哪儿?

    清安。

    她不是在北方吗?

    今年春节,她回来过年。许永龄稍作停顿:明天见面再说吧。

    江铎胸膛起伏,屏住呼吸:好。

    电话就这么挂了,嘈杂的歌声隐约透过墙壁传出来,他像被拉入现实,仿佛刚才是场幻觉。

    妈的。

    是不是有人在耍他?

    刚才怎么没有多聊几句,问个清楚?

    妈的、妈的!

    江铎扬起胳膊往墙上一砸,无数情绪涌到胸口翻江倒海,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愤怒。

    包厢门被推开,聂萱奇怪地看着他,拍拍肩:喂,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铎说:许亦欢回来了。

    啊?

    她要见我,江铎心不在焉:我先回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聂萱愣愣站在原地,眼看他杵着手杖离开。

    ***

    江铎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起床洗漱,换好衣裳,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手机铃响。

    九点钟,许永龄准时到了。

    江铎在小区门口坐上他的车,对方似乎打量他一番,语气微叹:你眼睛看不见,自己一个人住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已经习惯了。

    原本许永龄以为他失明以后的人生多半已经毁了,万万没想到他竟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瞧着样子也很干净体面,倒真是超出想象。

    车子平稳行驶,江铎喉结微动,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南山区。

    许亦欢在清安南山?

    对。许永龄迟疑:她生病了,最近在南山住院。

    说完打开车窗点了根烟,不知怎么继续开口的样子。江铎薄唇紧抿,线条紧绷,心里烦闷地想:生病了,生的什么病?那个男的呢?和她同居的男的呢?在医院陪她吗?

    江铎紧攥着盲杖,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很沉。

    约莫四十分钟过去,车子缓缓停驻,他听见许永龄说到了,于是背脊僵直,摸到把手推门下车。

    早春清风阴凉,扑在脸上有股青草香,四周很静,城市里没有这么僻静的医院,更没有这么好的空气。

    他想到什么,心脏猛地揪紧,呼吸滞住。

    这里是城郊。

    整个清安只有一所医院设在城郊。

    南山精神病院。

    江铎脑子轰地一炸,天旋地转,再忍不住,问:许亦欢到底怎么了?

    许永龄又点了根烟: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五年前那件事给闹的,当时在急性期没有及时干预,症状和病程迁移,发展成了PTSD。

    江铎顿在那里,胸口有点透不过气。

    许永龄又说:我们还以为她在D市过得不错,今年年初她回平奚过春节,也不知怎么搞的,回来当天就不对劲,和她妈妈吵架,吵完跑到厨房拿刀割自己

    江铎简直心肺俱颤,就那么定在当下,一张脸冷若冰霜,心头狠狠骂起脏话。许永龄也不想多说什么,带他从大门进去,经过花园和操场,走入大厅,在护士站做了登记,由管床医生领着进入病区。

    探视的地方在一个专门的会客室,江铎坐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渐渐听见脚步声传来,许永龄起身上前,好像问了句什么,对方轻轻嗯了声,江铎喉结滚动,瞬间心跳如鼓。

    你们聊吧。

    医生率先离开会客室,许永龄也紧随其后,这时又听她叫了声舅舅,似乎问对方拿了点儿东西,接着门带上,只剩下江铎和她两个人。

    没过一会儿,她直直走到面前,一道微弱的阴影像秋日浮光般投照在他身上,难以言说的气息,每一寸撩拨着神经,暗潮汹涌。

    天色愈发沉了,灰蒙蒙的,将雨未雨,湿冷空气像小蛇游走身体,缠绕,窒息。

    许亦欢端详他的脸,打起精神,问:眼睛怎么回事?

    他攥紧盲杖,随口答:瞎了。

    怎么弄的?

    车祸。

    跟着又没了动静。江铎在这生疏的沉默里焦躁不安,胸膛沉沉起伏,似乎维持这表面的自若已用尽他全部力气。

    啪嗒一响,许亦欢点了根烟,拉开凳子坐下,房间里只剩绵长的呼吸,还有从她嘴里吐出的袅袅薄雾,无声无息随冷空气飘散。

    第41章

    昏昏欲睡。

    许亦欢眯起双眼看着江铎, 香烟抽掉半根,混着几丝清冷,吸进喉咙, 苦涩的滋味。

    江铎用盲杖探了探,找到凳子, 准确落座。

    他瞧着比以前结实了些, 少年时颀长清瘦,像深秋溪边的芦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现在却像寒冬山巅的松柏,孤直参天,凌霜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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