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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不说话了,迅速退到树后,目光死死盯住对面山腰处,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那个快速往上移动的白色身影,是沈银灯?!

    ***

    只是这片刻怔愣,沈银灯已经到了崖前山dòng,陡然定住的飘忽身影如同鬼魅,在山dòng前略停了停,突然抖动全身,猫狗一样甩落浑身的水,侧身就要进dòng。

    沈小姐!

    沈银灯身子一僵,顿了一顿,像是影视剧里的慢动作,缓缓回过头来。

    雨好像突然大起来,密密打在山石树梢还有头顶,在耳膜处激起极其不真实的紧密回声,迎着沈银灯的怪异眼神,秦放忽然平静下来。

    刚才那一声是自己喊的吗?好像是。

    沈银灯看了他很久,终于开口了。

    秦放,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③章

    半夜、雷雨、悬崖、女妖。

    似乎聚集了小时候听了吓得睡不着觉的恐怖故事里的一切元素,只不过,对面亭亭玉立容貌姣好的沈银灯,比故事里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妖怪可怕的多了。

    秦放紧张地指尖都在抽颤:要怎么回答她?论谨慎多疑,沈银灯比之司藤,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迟疑果然就引起了沈银灯的怀疑,她突然变了脸色,迅速四下去看:你跟司藤一起来的吗?她在哪?

    qíng况出乎自己的意料,沈银灯多少有些惊惶,下意识就想进dòng,刚一矮身,秦放的话牢牢把她钉在了当地。

    沈小姐,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求助道门我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愿意相信你,我不想再被司藤控制,我想告诉你,她的秘密

    沈银灯怔了一下,心底瞬间涌上狂喜。

    这不正是她先前所计划的吗?一步步接近秦放,诱他对自己意乱qíng迷,然后将司藤的秘密和盘托出要知道,以妖力窥探人的记忆是一件多么耗费元气的事qíng,当年被麻姑dòng那帮人斩去手臂,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妖血,养了一百多年,才稍稍缓过气,又为了对付重伤的沈翠翘动了一场gān戈,改头换面进入麻姑dòng之后,立誓固本培元再不露妖踪,谁知道中途忽然杀出一个司藤

    司藤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另一个妖怪呢?

    一个妖,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寂寞呗。

    弥天大谎,只有妖才会真正知道妖想gān什么,那时接到苍鸿观主发来的消息,她就已经打定主意:当世已久不见妖踪,早晚会被司藤找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于是出山,窥伺秦放在先,为取信司藤又取血濡土在后,那天取血之后,疲累之至,加上腥气所击需要填补,夜半之时,正好那小孩睡眼惺忪走到门口,打着哈欠叫:师父师父

    再后来,不惜大动血本再去窥伺一次秦放,谁知道司藤居然有了准备,还以为这条路就此断绝,没想到突然间峰回路转

    人类果然是难渡心魔,陈宛的这张面皮,看来还是有几分作用的。

    她转身看秦放,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我说过可以帮你,就一定会做到。秦放,你不要着急,你不是离开苗寨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司藤的秘密,是什么?

    秦放死死盯住沈银灯,嘴唇嗫嚅的厉害:我我

    他用表面上的慌乱拖延时间,脑子里转的飞快:怎么说?该怎么说才能既无损司藤又完全吸引到沈银灯的注意?

    像是还嫌乱的不够,半天上哗擦一声,一道闪电蜿蜒而下,把沈银灯所站的悬崖照的雪亮。

    秦放忽然傻了,他看到

    司藤出来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气,往常都是司藤说他蠢,现在他真想连本带利返还给她:你是蠢吗?我冒着生命危险大喊大叫着拖住沈银灯,就是为了给你示警,如果这山dòng没有其它的出口,你好歹躲起来啊。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电光隐去的刹那,秦放忽然反应过来,可怕的森然凉意瞬间冲上颅顶。

    司藤的身上,好像全是血。

    沈银灯有些奇怪:秦放?

    轰隆隆的炸雷曳着电光的末梢滚过头顶,秦放觉得这一生都没这么紧张过,沈银灯的背后不远就是司藤,大雨或许能稍稍冲刷血腥的味道,但是再过一两秒,也许她就会闻出不对劲,如果她一回头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横亘过脑际。

    如果沈银灯真的就是赤伞,如果她对司藤的秘密那么感兴趣,那么,她一定不会让他死的,一定不会!

    他突然躁狂,大叫:我不知道!我很怕她!我不敢说!但我不想一直被她控制!

    他抱住头发狂一样四下乱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沈银灯先有些不知所措,后来脸色突然变了,尖叫:秦放!当心!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秦放踩落悬崖。

    沈银灯眼神之中红光陡迸,身形bào起,瞬间也跟着直坠下去。

    司藤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她原地站了一会,脸上掠过一丝茫然,但只是片刻功夫,重又恢复如常,一手扶住石壁,另一手捂紧流血的腹部,慢慢走了下去。

    ***

    秦放从小就怕高,对他来说,噩梦只有一种:从高处坠落。

    在囊谦时经历过一次,但那次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自始至终,他都以为真的是在做梦。

    这次不一样,他清醒到浑身发颤,横了心一咬牙,就那样栽了下去

    恶心、失重、像是被大轮车旋着翻转、耳膜下一刻就要迸裂、神经绷的紧紧、身体像是受到古代的车裂之刑,四面八方都有大力在狠狠地撕扯

    这样的知觉混沌持续了几秒钟,然后渐渐恢复平静,后背触到坚实的地面,哗啦啦的雨声重又清晰,沈银灯一直叫他:秦放!秦放。

    秦放睁开眼,木了两秒钟之后,忽然一把推开她,翻身爬起冲到一边大吐特吐。

    终于缓过气来,愣愣看对面的悬崖:司藤已经不在那里了,是平安离开了吗?

    沈银灯耐着xing子继续问他:秦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司藤她,也在吗?

    她不在,她有事离开了,又不放心这里,所以让我留下来,以防有什么变故。

    原来如此,就说嘛,以司藤那么多疑的xing格,怎么会在节骨眼上离开苗寨呢,果然是偷偷埋下了眼线。

    她去忙什么事了?

    秦放稳了稳心神:司藤要找妖踪,你觉得,她会只把希望都寄托在道门身上吗?她有另外的门路,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似乎那头很笃定,司藤接到消息就匆匆赶过去了。

    沈银灯的脸色有些凝重,近乎紧张地追问:你有跟她通过消息吗,她真的找到妖踪了?

    通过消息,一切都很顺利,她说,会如期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总觉得沈银灯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恍惚了片刻,然后勉qiáng笑了一下:这样啊。

    是啊,一直以来,司藤想做的事,好像就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说这话时,他注意看沈银灯的脸色,果然,她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真是此消彼长,看来,司藤任何的好消息都会对沈银灯造成心理上的迫压。

    秦放心里有点底了。

    顿了顿,沈银灯像是想起什么,眼神突然有些怪异:这么说,你这些天,一直跟着我?

    秦放摇头:我只知道,你们每天都上这座山又不敢跟的太近,因为司藤小姐jiāo代过,不能露了马脚。但我又实在好奇,你们在山上到底做什么,所以我今天趁夜冒雨上来,一直走到山顶,发现是悬崖,心里泄气的很

    沈银灯眼底掠过一丝得色,秦放只当是没看见,暗自庆幸真的是好险。

    如果莽莽撞撞答说是跟着,就相当于承认看到了沈银灯上山时迥异于人类的诡异速度,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后来雨实在是太大,我想下山,无意间一回头,看到对面有个人影,真不敢相信,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记得

    他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我记得后来我好像踩滑了,是你救我的吗?这么高的悬崖,你怎么会

    沈银灯实在没耐心任他拖延时间:那都是道门法术罢了,秦放,你说司藤在控制你?她怎么控制你,难道也是藤杀?

    有那么一瞬间,秦放真是想感谢沈银灯了,他qíng急之下说自己被司藤控制,一时又没想到该怎么圆这个谎沈银灯还真是雪中送炭,自己的确是笨了点,怎么没想到藤杀呢。

    沈银灯盯住秦放:如果她用藤杀控制了你,你还能把她的秘密讲出来吗?

    秦放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这反应在沈银灯看来,反而是一种默认,她近乎烦躁地想,自己先前果然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想探听司藤的秘密,哪有那么容易呢。

    ***

    最初听到司藤这个名字,是在1930年初。

    后起之秀,新兴之星,所向披靡,从无败绩,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妖的声名鹊起让她心里极为不平,若不是当年被麻姑dòng重创,哪里轮得到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称雄?

    于是她千万百计探听司藤的消息,这个藤妖,到底厉害在哪里?

    其实不消去探听,关于藤杀的传言已经几经夸大,被传的神乎其神。

    藤杀类似一种毒,但是和古往今来所有的毒都不同的是,这种毒是活的,随施放者的心意而动。

    就像道门诸人中了藤杀,何时发作全凭司藤心意,并无确切时间。若想用藤杀叫一个人保守秘密,不泄密自然相安无事,一旦泄密,再无生路。

    更甚之处在于,其它的折磨尚有一死以解脱的可能,藤杀不是,若它不想让你死,你永远都死不成,自杀形同隔靴搔痒,别人若想杀你,反而会被藤杀反噬。

    但是紧接着,更惊人的消息传来。

    司藤,jīng变于1910年。

    这个消息,几乎震慑了整个妖怪的圈子,怎么可能呢,jīng变之后,需要长时间的修炼,白蛇修炼了一千年,青蛇也有五百年道行,jīng变于1910年的妖怪,充其量也才20余岁,搁着普通的藤jīng树怪,连本体原形都未能全脱,她怎么就所向披靡从无败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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