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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她说到折腾两个字,那脸登时便红了。

    这方面,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至多不过一知半解,凭想象去揣测那两个字,却也闹不清个所以然,因此也是好奇多于害怕。

    同时也一再告诉自己,他虽算不上谦谦君子,但定然不会那样的。至于白日在朝堂生闷气,晚上便把气撒在女人身上云云,想来更与他无关吧。

    高暧暗自笑笑,也没如何在意,便道:成了,我懂了,且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翠儿见她面色如常,似是压根没听进去,正想在劝两句,车外却忽然响起两声轻咳,随即便听那冷凛的声音道:你出来吧,本督亲自来照顾娘子。

    翠儿浑身打了个颤,怔在那里,脸都吓白了。

    没听见么?徐少卿又在外面叫了一声。

    翠儿抬眼看看自家主子,哪还敢多呆,慌忙哭丧着脸去了。

    高暧也是一脸愕然,哪想到他竟突然出声,似是早已在门外等着了,说不得已将她们方才那些话全都听在耳中,这可如何是好?

    门帘轻轻撩起,徐少卿闪身而入,手中还端着一只盛满汤药的白盏。

    厂臣,你

    他将药碗一放,靠到她身边,垂眼望着她。

    公主愿和臣对食么?

    第76章 碧遥山

    高暧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到脑中,整个人闷闷的,把头深深埋在胸口,恨不得立时找个地fèng钻进去。

    这话问得出口,可还顾及自己的颜面么?

    从那口气中,她听得出他生气了。

    但也不能直眉楞眼的这般问自己啊,这可叫她怎生是好?

    明明是翠儿那丫头无端端地嚼舌根被听到了,到头来却要她在这里顶缸受罪,这算怎么一回事。

    徐少卿见她含羞不语,凛着眉又挨近了些,问道:公主是不想答,还会不愿?

    天啊,还不依不饶了。

    高暧扭向一边,身子朝里厢躲。

    他也不含糊,跟着她往里挪,没几下就将那娇弱的身子挤在了旮旯处,避无可避了。

    厂臣,你别这么

    公主还未答复臣呢。他坦然与她贴在一起,浑不将那局促之态放在心上。

    高暧闭着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只觉快要抵受不住他这般bī迫了。

    两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又有过那么多亲昵之行,早已相知相念,倾心已知,她又怎会不愿与他在一起?

    然而这种事,不都是心照不宣么,又何必定要说出来?

    尤其是还用上对食这个称谓,就好像疑心自己信了那丫头的话,忌恨起来,非要自己剖明心迹似的。

    可怎么就不想想,纵然是喜欢他,可这种话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岂不是活活的羞煞人?

    她满面通红,低低地应了声:厂臣自重,莫要莫要这般欺我。

    徐少卿双手扶住香肩,慢慢将她身子扳转过来,俯头凝着那双清亮柔美的眸子。

    臣怎会欺rǔ公主,臣不过想让公主诚心答一句而已,莫非公主嫌臣是个奴婢,rǔ没了自己,连句真心话都不愿答么?

    不,不是!我高暧猛地抬起头,甫一抬头,却又顿住了。

    他凑到她耳边问:公主方才想说什么?

    一股温热喷在侧脸上,她缩了缩脖子,面上更红了,那颗心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内中踌躇,只觉要说的是这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句话。

    可若是不说,他定会继续追问,不肯善罢甘休。

    况且此刻自己心中也有个怪念头,隐隐总觉得,若是不答复他,便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

    心中挣扎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厂臣莫要误会,方才是翠儿不知轻重,实则不是厂臣想的那般。

    他偏偏唇,蹙眉道:臣管那小妮子作甚,臣是要听公主说。

    她身子一颤,那股热血又开始向脑中涌,不觉有种微醺的眩晕感,咬咬唇,红着脸道:若是厂臣不弃,我咱们便一处作个伴也好,只求厂臣莫要再说什么对食,没得让人让人

    她说到最后已是声如细蚊,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不曾想,却见他沉着脸,摇了摇头:一处作伴不好,公主与那小婢也是一处作伴,那与臣还有何区别?

    她登时怔住了,话都说到这般份上了,还要如何?

    那厂臣要怎样?

    臣不想要什么,就是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人疼惜。

    高暧只觉脸上火一般的灼人,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像烧了起来。

    他这话,是说想和自己相伴终身,像夫妻那样么?

    回头看看,见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今天被翠儿那番话一激,便什么都豁出去了,已不容自己不答应。

    想想从前,自己还曾想过以后是否有机会嫁做人妇,当时只觉是种奢望,可如今这福气已摆在眼前,怎能不动心?

    纵然他是个奴婢,并非真正的男人,无法像真正的夫妻那般相处,可总是自己欢喜的人,如此相伴一生,比起那小小的遗憾,也算不得什么。

    她羞怯渐去,心头满是qíng愫,垂眼点头道:怎么说都好,我我什么都听厂臣的。

    短短的两句话,却像将全身的力气都掏空了,她向前一扑,伏在他胸口,低低地喘息起来。

    他也是心花怒放,只觉浑身暖气充盈,说不出的舒泰,从后揽住纤腰,在她背上轻抚着,那手却也不自禁的抖了。

    发间馨香,他忍不住吻了又吻。

    忽又俯下唇去,雨点般的落在她螓额、秀鼻和双颊,最后将那淡红的双唇吻住。

    她嘤的一声,便没再挣扎,任他由浅而深,重温着昨夜那动人心魄的滋味

    良久唇分,高暧已有些沉迷失神,伏在他肩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徐少卿紧拥着她,一手轻抚着那垂瀑青丝,玉白的俊脸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畅快。

    公主会后悔么?沉默良久,他突然问道。

    高暧愣了一下,在他怀中轻轻摇头: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后悔。

    他唇角一挑:可是臣领着司礼监和东厂,也算得上位高权重,朝中上下不少人都恨臣入骨,这些年抓过多少,杀过多少,早已记不清了,唉,想想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公主难道不怕么?

    高暧羞得一埋头。

    方才刚刚bī着自己答应他,现下却又拿翠儿的话来撩拨,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朝堂上的事我不懂,若是知道做得不对嗯,知错能改也就是了,我却怕什么。

    她低声细气,答非所问,偷眼向上瞧,果然见他唇角撇下来,带着些不满道:臣领着东厂稽查天下,治用重典,乃是为陛下分忧,保社稷平安,只求问心无愧,不过担些骂名而已,又改它做什么?臣的意思是,朝堂上那些文官的嘴厉害得紧,平日里在后宫伺候也是瞧着各宫主子的脸色,难免有个不顺心的时候,若是一时没忍住,夜里对公主有些不敬

    高暧只听到半截,便连脖子也红透了。

    这人到底怎么了?明明是个奴婢,却偏偏老拿这种事来说笑,好像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连她都替他难为qíng。

    转念又想,或许他正是借此提醒自己,夫妻之礼,毕竟是天道人伦,缺少便不完满,现在需想清楚些,省得到时后悔。

    可她历来是个淡泊的人,这种事慢说渴望,便是想也没想过,又怎会介怀,只要能与他在一起,知心知意也就是了。

    厂臣莫要说笑,你是至诚君子,断不会那般。

    说出这话,暗地里又是一阵耳热心跳,似是连自己都不信。

    现在已然这样,以后与他相处还不知会做出什么逾礼无形的事来,但想想,左不过也就是吻一吻,抱一抱,他一个奴婢家还能做什么?

    尤其他平日在外面奔忙,应付朝堂和后宫诸事,也着实不易,自己正该知冷知热,好生慰藉,莫让他伤心才是。

    这般想着,也就不觉如何羞怯了。

    徐少卿却也没说话,垂眼看着她微红的俏脸上带着几分羞喜,显然并没听懂自己话中之意,但那单纯的笑意却令人怦然心动,忍不住要好好怜惜一番。

    他将双臂又紧了紧,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仿佛生怕这一刻的幸福突然从手边消逝。

    微风撩起窗帘,融暖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泛起一层柔润的荧色。

    秣城与京师永安相隔千里,这一路绕行,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日行不过二三十里,直走了月余,方才到了京畿地界。

    当初走时正是盛夏时节,如今回来却已是深秋。

    天地间已不见万物茂盛之景,但那漫山遍野的huáng栌树却如赤焰一般,无边无际,官道上落满了红叶,如同铺了一条赤锦织就的地毯。

    正是夏尽秋来时节至,片片绯叶红胜火。

    高暧这一路心中欢愉,此时伏在窗边,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鼻中嗅着那清新淡薄的馨香,只觉更是惬意,仿佛连那不愿踏入的京城也不如何讨厌了。

    又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正午时分,车队便到了城北正门。

    徐少卿命手下心腹档头带人护送高暧先行回去歇息,又吩咐东厂其他人自回衙门领职,自己则入宫复命。

    高暧虽有些担心和不舍,却也不敢多言,只得惴惴地跟随车马去了。

    徐少卿目送她的马车没入人群,轻叹一声,策马径至五凤楼外,早有几名司礼监内侍候在那里。

    他翻身下马,立刻便有人上前接了马鞭,又替将墨色流云披风披在他身上。

    陛下如今人在哪里?

    一名年轻内侍躬身应道:回二祖宗话,陛下一早都在坤宁宫,这会儿只怕是又去内苑静闭了。

    他剑眉一蹙:静闭?

    是,陛下这半月来,除了每日去坤宁宫外,便是在内苑素心斋静闭,已许久未上朝了,连咱们司礼监和内阁几位阁老都不见。

    备轿,去内苑,本督要求见陛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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