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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钏轻轻偏过头。

    算了。

    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有些事,问了也没有意义。

    含钏站直了身体,埋着头,深深吸了口气,正想开口把崔二叫过来,却听徐慨轻声又说了一句话。

    声音太小了。

    含钏什么也没听见。

    含钏侧耳,“啊?”了一声。

    徐慨再道,眼神呆滞却认真地从含钏脸上一一挪过,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应声找来的小肃打断了——“实在耽误您!”

    小肃得了崔二的信儿,火急火燎地撩袍入内,见自家爷一张脸红彤彤地坐在座位上,赶忙躬身去搀,“爷,爷?您可还好?”一边搀,一边连声同含钏说对不住。

    话被打断。

    含钏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纾解压抑。

    徐慨喝醉了便木愣愣的,到底那么大的个儿,单是小肃也扶不起来,崔二旁边也搭手。

    含钏默然地埋头退了半步。

    待小肃将徐慨送了回去又折返回来赔礼时,含钏才轻轻开了口问道,“当初那支红玉髓簪子,是小肃公公送到铁狮子胡同白家的吗?”

    这么一折腾,小肃两鬓间正冒着汗。

    又听含钏这般问道,小肃脊背陡然挺直,鬓间的汗更多了,想起自家爷的吩咐,张口便想否。

    含钏蹙眉,略提高了声量,“秦王殿下都同我说了!”

    诶?

    小肃眼中充满不确定。

    咋可能?

    自家爷嘴上最严,又有成算...小肃眼神在桌上的三壶空酒瓶上瞥了瞥,就这么点猫尿,主子爷不至于!

    小肃正想狡辩,哦不,解释。

    含钏声音放得极低,“肃爷顶好是同我好好说!若您藏着掖着,明儿个我寻了秦王说是您告诉我红玉髓的事儿。”

    小肃:???

    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不过,若不是爷自己说漏了嘴,贺掌柜怎么会知道那红玉髓——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

    小肃笑了笑,“您既已知道了,还想问奴什么呀?奴也是奉命行事的人,主子爷叫奴怎么做,奴便怎么做。您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您便是再问奴,奴也只能回您一句无可奉告呀。”

    顿了一顿,小肃软了话头,“主子爷是怎样的人,您或许看得比奴清,不说别的,便是主子爷杀了勇毅侯那件事,为了谁,您自是清楚的——”

    “比起斩杀朝廷重臣,一支不值钱的缠金丝红玉髓簪子又算得了什么事儿呢?”

    小肃笑着低声接了先前的话头。

    缠金丝红玉髓簪子...

    说得这样详细。

    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吗?

    含钏轻轻抿了抿唇,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小肃的后话打断。

    “便是钟嬷嬷那桩事儿,也比这红玉髓簪子值钱呀。”

    小肃留下一句话,笑盈盈地打了个千儿,又同含钏告了福,便转身向外走。

    钟嬷嬷的事儿...

    含钏急促地大喘了几口粗气。

    回过头想想,确实是...确实是...怎么会这么巧?

    钟嬷嬷搬过来没多长时间后,她的外甥便被抓住作弊买题,妹妹妹夫便被削籍为奴...房产地产全都名正言顺地回到了钟嬷嬷手里...

    她以为是胡文和帮的忙!

    她以为是京兆尹办的事儿!

    如此一想,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胡文和不过是六品武官,如何有实力草蛇灰线地在保全钟嬷嬷家产的同时,手段近乎完美地铲除掉钟家那对豺狼虎豹!?

    这一团乱麻越来越大,思绪越来越乱,线头越来越多!

    她根本不知道从何理起。

    徐慨在她身后,做了这么多吗?

    帮她解决掉了这么多的麻烦,却未置一词?

    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含钏手紧紧攥成一个拳,短短的指甲深深地刻进了肉里,惶然无措地转头看向窗外。

    梦里,梦里的徐慨是否也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更无从知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夜色很美,夜空中点点闪亮得星辰就像今晚徐慨的眼睛。

    徐慨为何要这么做?

    答案就在唇齿之间呼之欲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豆麦酱(上)

    六月中,天儿热得像盖上盖子的蒸屉,含钏躺在雕花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徐慨歪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的样子。

    风吹动院子那棵长势良好的柿子树簌簌作响,叶子与枝桠交叠在一起,成就了沙沙而轻快的响声。

    含钏紧紧闭上眼,再翻了个身,隔了一会儿,猛地坐起身来,翻身趿拉了鞋,准备去点一柱安神香助眠,哗啦了一根火柴。

    火星点亮了狭窄的方寸之地。

    跳跃律动。

    含钏看着那一小簇火苗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梦里。

    安哥儿正丫丫学语,也是这么热的天儿,也是夜里,也有油灯闪烁的光亮,徐慨难得抱起安哥儿,小奶娃藕节一般粗细分节的胳膊被徐慨轻轻握在手里。

    “叫,娘——娘——”

    徐慨抱着安哥儿面向她,轻声轻气地告诉安哥儿怎么叫“娘”。

    那晚的灯光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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