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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修的住处周围,也都是剑修。

    只要有人打架,这群人跑得比谁都快。

    ――有人挑战大师兄?

    ――嚯,好大的胆子!大师兄可是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丹!

    ――这不是裴小师弟吗?

    还有人哈哈大笑:“裴小沐,你也敢来挑战大师兄?小心被打瘸喽。”

    裴沐冲那边龇牙:“你才瘸!”

    她又恶狠狠地瞪向一直不说话的姜月章:“大师兄,我们比一场!”

    众目睽睽下,他却像心不在焉。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却又像只充满雪影天光,其余什么都没有映照出。

    “大师兄?”她催促。

    “……不比。”

    那个时候,周围很安静。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愣愣问:“什么?”

    他神色是恒久不变的冷淡,平静地说:“我近来心境不稳,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如此与你比斗,对你不够尊重。”

    心境不稳?她飞快地回忆了一番心境不稳的情形:吃错丹药、修炼出差错、情绪太激烈又不能释放。

    她审视着他,那张年少时就已经冷淡如雪的面容。

    首先,可以排除情绪太激烈。如果大师兄这样宛如寒冰凝成的人都会情绪太激烈,谁能算平和?要知道,书院掌门都亲口夸他“冷淡自持”。

    “大师兄,”她犹疑着问,“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运功运错了?不找炼丹房的夫子看看么?”

    他微微摇头:“不必,过段时间便好。裴师弟,我们改日再约战。”

    “哦……那好。”她收了剑,很严肃地点头,“君子不趁人之危,大师兄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咳……”

    他侧过头,似乎发出了一点气音。

    她狐疑:“大师兄你笑了?”

    他瞥过来一眼,分明还是清淡疏离的模样。他没有接话,只客气地说:“改日再说。”

    说完,就关了门。

    她收起白虹剑,又跟周围看热闹的师兄弟拌了几句嘴,就回去练剑,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时候等他好了,重新约战。

    可第二天,她就无意从炼丹房的师姐那里听说,大师兄才做完检查不久。

    书院的弟子每年都会做身体检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心境不稳、走火入魔的情况。师姐说,大师兄一切情况良好,没有半点异样。

    师姐说话的时候,还有另外的剑修师兄弟在。他们一听就乐了,嘲笑她说:“小师弟啊小师弟,大师兄多半是看不上你这半吊子剑法,不屑跟你斗!”

    他们使劲儿撸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仿佛对待家猫:“等你修为上去了再说,不生气!”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大师兄居然是找借口避开她、看不起她修为低,她就憋屈。

    可能怎么办?她修为不如他,是个事实。她是筑基中期,大师兄是金丹初期,大境界的差异十分巨大,他就算当场怫然作色、骂她自不量力,也合情合理。

    何况他是找了借口,好言好语回绝的。

    但裴沐就是闷闷的。

    她憋闷来去,干脆下定决心,要尽快成为金丹修士,再正面和姜月章打一场。

    于是,她比以前更加刻苦地修炼起来。这一修炼就是一年半,而且在那期间,她见他时总是浑身绷紧,连对话都硬邦邦的。

    面对她暗中的张牙舞爪,大师兄却并无异常,仍是冷而淡,仿佛永远活在严冬,眼里永远都是飞雪的天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裴沐满十四岁那一天,正好也是她突破成为金丹修士的时候。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刚一突破就跳起来,拔腿往姜月章的地方跑。她记得师父还在后面喊:“慢点――今天你生辰,记得晚上回来吃顿好的,多叫些朋友――”

    她大声回答说知道了,没有回头,一整颗心都被“复仇的热血”所充满。

    那一天,姜月章接受了她的挑战。她觉得不意外,因为他们虽说还有差距,到底都是金丹修士,是能匹敌的对手。

    她竭尽全力、绞尽脑汁,连白虹剑都打出了几道裂缝。最后虽输了,却也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最后,她躺在擂台地面喘气,使劲眨掉咸涩的汗水,望着秋日高远澄澈的蓝天。

    那时,她也记得,姜月章走到了她面前,从上方望着她。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那么狼狈,身上白衣沾满尘泥、被划出口子,束发的发带也断了,被他自己捏在手里,任一头冷灰长发垂落――同样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贴着他。

    她注意到他的发带是红色,还是和他本人不大相配的、热烈的红色。姜月章怎么会用红色?她漫不经心地想,她自己倒是常常用这样的颜色。

    “阿沐。”他对她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对了,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叫她“阿沐”。当时她吃了一惊,望着他,伸手想揉掉眼里的汗水,结果他突然慌张起来:“你……你哭了?我刚刚出手太重了?”

    他都结巴了。

    莫名其妙。她想,自己利索地爬起来,无视了他伸出的手。好吧,她可能还是有点计较输了比赛的事。

    “大师兄,总有一天我会赢你。”她说。

    他当时好像垂头看了一会儿空空的手,接着抬起眼,脸上还是那么古井无波。刚才的慌张,必定只是她的误会,是汗水和疲劳带来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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