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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对着她笑。

    *

    已经持续许久了。

    从那日察觉到乐安的异样起,睢鹭一直在看她。

    看着她每日慵懒地待在府中,极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玩耍,也总是很快归来,听冬梅姑姑说,她出去玩也提不起兴致,仿佛应付差事似的,所以才总是早早便归家。

    可冬梅姑姑还说,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她爱玩爱闹,或许是因为之前十几年没有时间玩,皇帝亲政,她从宫中搬出,有了大把的空闲后,她便仿佛要把之前损失的、没玩过的,通通补回来、玩个够,于是前几年,她常常整天出去玩,赴宴、赏花、踏青、登高、打牌、打球、跳舞、泛舟、垂钓、游猎、满京城地逛……

    所有能想到的能玩的,她几乎都玩过,而无论玩什么,她总是兴致勃勃,全心投入,打牌打输了都能懊恼生气半天,非要赢一局回来,以致有时甚至天黑了还不回府。

    可如今……

    睢鹭有些无法想象冬梅姑姑描述中的那个她。

    如今的她,分明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连对她和他的婚事,都兴趣缺缺。

    以致明明答应了承诺了他的婚事,却又突然说出要不然解约的话。

    可她自己明明也知道,如今他和她早已经绑定,不是说解开就能解开的了。

    明明知道,却还是说出那样的话。

    说明她似乎真的很不想要这桩婚事吧……

    可是睢鹭不允许她不要。

    而且,她不要的分明不止是和他的婚事。

    她分明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整日躺在摇椅上,看书,睡觉,晒太阳。

    看上去怡然自得。

    可睢鹭却总觉得不对。

    他常常仔细地看她,因此看得出,她的眉眼还在笑,可即便笑地再灿烂,眉梢眼角也分明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惫懒。

    就好像再栩栩如生的绢花,也不可能替代真正的鲜花,哪怕工艺精湛的绢花可能比鲜花还美,可鲜花之所以称为鲜花,便是因为其鲜活,因为它有着绢花没有的蓬勃的生命力。

    又仿佛日暮时分,西边垂落的太阳。

    夕阳与朝阳一样彤红,甚至往往比朝阳更加艳丽,可谁都知道,夕阳之后便是黑夜,所谓夕阳的艳丽,更像是燃烧自我后最后的余晖。

    而当余晖也燃尽时,晚霞散去,暗淡的天际便只剩一颗发出暗淡红光的落日,明明是红色的,却给人以苍白感,而等那最后一丝红色也从天际消散,太阳便彻底坠入黑夜里。

    ……

    睢鹭不喜欢这样。

    他甚至觉得心慌。

    肯定有哪里不对。

    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

    那天之后,他曾经询问冬梅姑姑,旁敲侧击说出自己的想法,然而冬梅姑姑并不理解。

    冬梅姑姑觉得,公主吃好喝好睡好,而且备受皇宠,最近也没不长眼的人来气她,那么,就没问题啊?

    惫懒些也正常,哪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贵夫人不是慵懒又优雅的.

    虽然觉得自家公主哪哪儿都好,但冬梅姑姑偶尔也会羡慕别的贵妇人被夸什么“端淑娴雅”之类她家公主从没被夸过的词儿,如今她家公主突然变文静了,说不定正好让人夸一夸。

    ……

    睢鹭无法,只得自己问她。

    可乐安,仿佛自己都浑然无所觉般。

    “嗯?”她睁着眼,眼底仍旧清澈,黑白分明,看上去俨然与初见时没什么分别。

    “不开心?没有啊,我很开心哪。”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她咧开嘴笑,眉眼也笑,整张脸都在笑,仿佛怒放的牡丹,容色极盛,艳丽灼人。

    “惫懒?嗯……好像的确有点。”

    “可能是因为入夏了吧,夏天不就是这样吗,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总也睡不饱……唔……不说了,我好像又困了……”

    说罢,她便真的又睡了过去。

    于是刻意露出的笑容便也随之收敛了,唇线紧抿,眉头轻皱,眼角低低地垂下,双手在胸前并起、握拳。

    整个人,仿佛一朵闭合的花。

    *

    “公主,我选第一个。”

    所以,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如此说道。

    他不管她出了什么问题,但已经定下的约定,他不对允许她退缩,哪怕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更何况——

    他不想看她继续这个模样。

    慵慵懒懒,兴致缺缺,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再能激起她的兴趣。

    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他不喜欢这样。

    他希望她能变成冬梅姑姑口中的,以前那个爱玩爱闹的乐安公主。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

    就要让她的生活起一些变化,一些大的、剧烈的、正面的变化——比如,与他成亲?虽然可能有点不太恰当,但的确,就好像民间常说的“冲喜”一般。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想试试。

    *

    于是最终,婚礼便定在了大暑后,立秋前。

    看着很远,其实很近。

    时序已经入夏,而当人忙碌起来时,时间便仿佛过得格外快,几番蝉鸣,几场阵雨,转眼便能入了秋。

    于是,为乐安公主筹备婚礼的相关所有人等,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乐安倒是乐得清闲——虽然这话说着好像有点怪,但事实就是如此——左右她又不是第一次甚至第二次成亲,早就驾轻就熟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清楚地很,用不着别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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