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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下一刹那,那画上人便能活生生地走出来,道一句:“我名青鳞。”

    萧云谏赤红着双目。

    仿若眸中燃火一般,烧得要命。

    他不过踌躇几许,便问:“几时填上的?”

    凌祉瞥了一眼,平静道:“昨夜。”

    萧云谏指尖顿凉,勾唇冷哼一声:“倒是速度。”

    凌祉嗯了一声,却未曾再言语。

    他只对着往来行人问道:“可有见过画上之人?”

    推着板车的小伙摆摆手道:“未曾见过。”

    街角卖菜的姑娘笑嘻嘻道:“仙人您是在同我玩笑吗?这人不正在您身后跟着嘛!”

    而天色渐晚,月色低垂——

    挎着菜篮的大婶看了一眼凌祉身后的萧云谏,惊呼一声“鬼啊”。

    竟是逃也是的一路小跑。

    这分明是当萧云谏就是画上人,凌祉瞧不见罢了。

    萧云谏看着那位大婶,忍不住在夜色中展露了最灿烂的笑意。

    这是这两日来,他最由心地笑容了。

    可似乎笑着,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依旧是像着青鳞的画像。

    依旧是青鳞的替身。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道:“何时归?何时寻妖?”

    凌祉将画一卷,抬眼看了树梢上挂的月亮,道:“你若累了,便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萧云谏环着手臂,静静地瞧着凌祉。

    他抬眼正好瞧见对面的灯红酒绿,匾额上大大写了三个字——

    “满芳楼?”他伸展了下臂膀,“倒是许久未去了。”

    他抿着嘴,刻意极了的模样望向凌祉。

    凌祉动作一顿,可掩盖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蜷起又张开。

    他良久方才叹息道:“别误了时辰。”

    别误了时辰?

    萧云谏顿时只觉他的一腔热忱全然被浇了个透。

    他能误什么时辰?

    凌祉以为他这句话,当真是说真的吗?

    萧云谏只觉得浑身战栗,看着凌祉的神色也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即便是他从前说过伤害凌祉的话语,他是个渣滓。

    可他到底,未曾在这段感情结束前——

    做过出格的事情。

    什么都没有。

    萧云谏只觉得自己如同自讨苦吃。

    凌祉既已对着自己这幅姿态。

    他作甚还要去装模作样地试探凌祉?

    他还能妄想着,得到何凌祉难过的回应吗?

    无力感深深包裹住了他。

    好似在这世上,再得不到回应一般。

    倒还是满芳楼的鸨母瞧见了他。

    先是凝神瞅了几眼,又揉了揉自己稍微耷拉下来的松垮眼皮。

    捅了捅身侧的人,道:“那不是萧小公子吗?怎得同傍晚那会儿有所不同了?”

    作为灵修,他们五感更异于常人敏锐。

    刹那间便捕捉到了鸨母句中疑窦。

    凌祉展了画作便到了鸨母面前,问道:“你可见过此人?”

    鸨母朝着缓缓而来的萧云谏看了一眼,蹙眉道:“不正是萧小公子?”

    萧云谏其实同他们并不十分熟识。

    不过他生的太过好看,又是一副翩然仙人姿态。

    便叫偶有一次下山问询到满芳楼之时,叫鸨母刻在了脑海深处。

    凌祉语调依旧是待着外人的冷,只是多了几分急促:“你可瞧清楚了,这并非阿谏……萧云谏。”

    萧云谏瞳孔紧缩了一下。

    心也跟着揪紧了一瞬。

    鸨母方才仔细瞧了瞧画像,这才意识到却有不同。

    她望了一眼长身鹤立在一侧的萧云谏——

    微风将他的衣袖拂起,显得漆夜中的他单薄又悲哀。

    萧云谏缓缓别过头去。

    鸨母便道:“这位公子傍晚时候从满芳楼前路过,朝着郊外的方向去了。”

    她指了指一侧的羊肠小道,又说:“不过奴瞧着他脚下虚浮,应当是走不远,兴许在半途便会寻个客栈住下。这位仙人,您——”

    她话音未落,凌祉便掐了剑诀腾空而起。

    御剑朝着话中方向而去。

    鸨母有些窘然地回首看向萧云谏的位置。

    却见萧云谏怔怔地望着凌祉离去的方向。

    眼眸中尽是漆黑,没了光亮。

    她搔首弄姿扭到了萧云谏面前,道:“萧小公子,可是要让奴帮您——”

    “不必。”萧云谏没抬眼,斩钉截铁地道。

    鸨母也没多说,只甩着手绢继续招呼着旁的客人。

    萧云谏瞧着这刺目的大红灯笼,有些恍惚。

    他从前并不知晓,伤情是什么滋味儿。

    他以为自己没有心。

    也不会有心。

    不管凌祉做什么、说什么,都撼动不了他。

    可当真看着凌祉头也不回便离去的身影,他才彻底慌了神。

    从前的那般将他视若珍宝的好。

    不过是借了这一张脸、几分像的缘故。

    哪里本分是真真切切对着萧云谏这个人的。

    他站定在原地,感受着周遭的人来人往。

    却觉得浑身上下,透骨冰凉。

    终归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行至满房楼前道:“帮我寻个僻静的屋子吧,多谢。”

    他似是还在幻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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