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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怒气冲冲地想咬死他算了。

    但咬了一会,渐渐地,仇薄灯也发现不对劲了——他被禁锢在图勒巫师的怀里,对方的手臂坚硬如铁,简直就是最恐怖的囚笼。但和往常不一样,图勒巫师的手臂离他的脊背有一小段间距。

    能感觉对方结实肌肉的存在感,但事实上,没有直接的接触。

    仿佛……

    对方好像很怕这个时候碰到他。

    这是怎么了?

    怎么出去一样,回来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仇薄灯迷糊了。

    图勒巫师的视线死死定格在衾被表面的褶皱,褶皱里变幻的火光,耳边是少年隐约带了一丝很难察觉的关切的嗓音……阿萨温徳,阿依查那,阿依西勒索。

    ……阿达温得,朵衣查玛,呼格泰格那儿。

    ……阿达温得,莫日拉图,呼格泰格将嘎。

    ……阿萨温徳,阿萨温徳,阿萨温徳。

    那风雪要来了,你要保护好他,不叫他害怕。

    阿萨温徳。

    不叫他……

    害怕。

    仇薄灯等了很久,等不到男人的回复。

    若是有旁人看到此时此刻的图勒巫师,准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但诡异的,坐在他怀里的仇薄灯一点都不害怕。尽管笼罩自己的气息暴戾、恐怖,仿佛是什么在囚笼里咆哮的野兽,可仇薄灯觉得……

    他肯定不会伤害自己。

    很古怪的信任。

    毕竟除了难以启齿的关系,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交流,彼此的话都说不上几句。仇薄灯甚至不知道他过去是个怎样的人,是否杀人如麻,是否残忍血腥……可至少,此时此刻,仇薄灯是信他的。

    落在头顶的呼吸,急促,剧烈,毫无规律。

    胸腔之中的心脏跳动,狂暴、紊乱、压抑。

    ……

    自气恼和睡意中冷静下来,仇薄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图勒巫师正处于某种极端的状态。

    谁惹他生气了吗?仇薄灯想。

    不像啊。

    ……先想个办法安抚?

    仇薄灯不太确定。

    可对方的情况,他也不敢冒然去碰。

    直觉告诉他,对方现在已经是全力克制的结果。

    抿了抿唇,仇薄灯沉下心,安静地感受自己的心跳——也是图勒巫师的心跳,努力分辨其中传递出的情绪……这很难,仇家的小少爷就从没有做过这种事,而且对方的心跳简直就是最狂暴的大海。

    失败了。

    尽管拥有一样的心跳,但仇薄灯根本就不了解图勒巫师。

    他无法解读他的心跳节奏代表什么。

    想要安抚,只有以自己的心跳去共鸣对方的心跳。

    ——除非他愿与对方共鸣。

    可为什么他要跟个图勒的巫师共鸣啊!

    ……树大风满,就算仇少爷真的不讨厌你了。就算仇家长辈看在小少爷的份上,容忍了。这事情也不会这么结束。仇少爷,是仇家这一代最尊贵的嫡子,他的选择就是仇家的选择。雪原最强的部族与东洲最强的世家联合,只会给所有人一个讯号:雪域之门将开。

    ……身为雪域大门的守护者,你能守住接下来的狂潮吗?

    ……你能守,你愿意守,但图勒呢?

    ……

    图勒巫师低低地,从咽喉深处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闷吼。

    仇薄灯没有见过他这样子。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站在雪谷顶端的图勒巫师,戴着镀银鹿骨面具的祭坛守护者,强大而又神秘的古老剪影。闯进森林的强大武士,拔出图贡长刀,一人匹敌群狼的原始蛮荒象征。

    不管是哪种身份,都不该是这个样子。

    总之……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这家伙发疯吧?

    再怎么说,他现在也待在图勒部族。要是部族的首巫发疯了,会有大麻烦的吧?

    仇薄灯说服了自己。

    他沉下心神,既然无法理解对方的心跳,那就主动平复自己的心跳好了……怦怦怦……他们共享一样的生命,拥有一样的心跳。他的心跳就是他的心跳,只要他平静下来就好了,他可以做到这个……

    怦怦怦……

    怦怦……

    怦。

    激烈的鼓点恢复成平缓的鼓点的瞬间,一直虚箍的手臂紧紧落到了仇薄灯的脊背上。

    图勒巫师环住了他。

    ——用的力气好大,几乎要把仇薄灯整个嵌进怀里,却又不会真的弄伤他。

    被贴身抱住的时候,仇薄灯破天荒的,感到了喜悦。

    总算是正常了!

    随即就是恼怒,大半夜的,折腾这么一出,要是没个解释立刻就把他撵出去!

    “你刚刚到底……”

    话还没说完,仇薄灯睁大眼,

    ——落在脊背上的手指。又强硬,又颤抖。

    ……他好像在害怕?

    一开始仇薄灯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但很快他就确信,图勒巫师的手确实在颤抖,而图勒巫师也确实是在害怕——因为密集的、冰冷的吻密集的落了下来,落在他的发梢,落在他的头顶。

    就是不敢落在他的肌肤上。

    仿佛害怕吻痛他似的。

    害怕什么啊?有什么好害怕的。

    仇薄灯不明白。

    只是对方的恐惧形如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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