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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窈收回手。躺在被窝里,放空地看一看天花板的透明灯罩。
    里面的光是淡黄色。
    原本的灯泡是冷冷的青,很早炸掉了。这个,是程京闻换上去的。
    她把脸往被子里埋多一些。
    再偏头,白色的窗帘与横轴上一系绿色的艾草香挂。也是搬进来时他装的。
    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十月来时刻意回避。怕记起,又在他面前落下风,被动。
    可是生死面前走一遭,杜窈觉得再都不重要了。
    毕竟情爱里总是拉扯,你来我往地过招。把晦涩遮掩的心思,付诸揣度百遍的动作——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敢直言讲爱的人?
    所以她愿意做那个主动的人。
    去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地碰一份难说出口的真心。
    杜窈在躺了一刻。
    起身,抱起枕头,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趴在墙边儿,悄悄探头。
    已经凌晨。
    程京闻面对电脑,大概在工作。
    于是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他,就站在一边,看荧荧的光打亮眉眼。
    或许是身居高位。
    他不笑时,总比曾经多几分难以接近的冷。眼也像沉沉一潭水,肃寂。察觉到她出来,若有所思地抬眼,目光便又温和。
    “怎么了?”
    杜窈眨眨眼。
    抱紧怀里的枕头。
    趿拉拖鞋,走到还算宽敞的沙发边。猫似的在他身后找一个窝,躺下,半蜷。
    鼻尖碰到他的腰。
    “程京闻,”她的声音从沙发一角轻轻地传来,“我害怕。”
    无厘头的一句,他没有问怕什么。回身,手指碰了碰温热的脸颊。
    “我在。”
    -
    杜窈醒在床上。
    茫然地翻身,手碰一个空。窗外,淅淅的雨声,车声,掩一声发情的猫叫隐约。
    在床上坐直。
    脚尖才碰到拖鞋,床头的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起,对面的声音并不陌生。
    “喂。”
    “……程京闻?”
    “嗯。”
    “你换手机了?”
    “办公室的座机,”他说,“早饭在桌上。”
    杜窈往客厅里走,“看到了——这张名片是什么?”
    豆浆下压了一张白色名片。手写的电话号码,程京闻的字迹。
    “我下午去一趟陇西,暂时回不来。”话筒那边响起一阵纸页翻动的声音。片刻,“给你安排了一位司机,要用车找他。”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
    “下周二吧,”他讲完。轻笑一声,“公主,你会想我么?”
    其实已经开始想他了。
    偏偏,“不会。”
    “是么?”
    “你快走吧,”她噘嘴,“烦人。”
    程京闻低笑一声,挂了电话。
    杜窈吃过早餐。
    挺不客气地打了电话,请他安排的司机来接。是一位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开一辆黑色宾利,来得很快。
    见到她。拉开车门,“请。”
    杜窈坐进后排。
    “您怎么称呼?”
    男人一笑,“叫我老陈就行。”
    “这几天都要麻烦您了。”
    “程先生交代过了——随叫随到。”
    她立刻咕哝,“……还挺贴心。”
    这被老陈听见,眼角的纹路更密一些。他笑起来,“我在成悦开了四年车。也的确,头一次见程先生吩咐地这么仔细。”
    “是么?”
    “我老陈可不骗人。”
    “他都说什么了?”
    “说您冬天怕冷,要把暖气打足。没耐心不乐意等人,所以要快一些到……”
    “哎,”杜窈一翘鼻子。嘴上说说,心里却很高兴,“他这是骂我呢?”
    老陈只是笑。
    又欣慰,“程先生也算是找见喜欢的人了。有依靠,很好。”
    喜欢。
    这个词出现的第一次,还是从别人口中讲出来。心里雀跃。紧接着,这份欣忭的情绪里又掺杂上一些其他的低落古怪——程京闻把这两个字眼看得很重,甚至在落水那一天也不要她讲。
    墓园到底有什么秘密?
    杜窈轻哼一声。
    视线移去飞掠的街景。又笑,“您怎么以为他喜欢我——他不是有一位白月光吗?”
    “死人比不过活人。”
    “是么?”
    “自然,”老陈后视镜看她一眼,“死人只有执念,活人才能给情和爱。”
    “我能给他吗?”
    “可以。”
    杜窈佯装苦恼,“可是,他未必会一直喜欢我。”
    “嘿,对自己自信点。”
    老陈不由笑起来。
    “我工作四年,你是第一位上程先生车的姑娘。”
    -
    车停在正时楼下。
    与老陈道别。去公司交了辞呈——这回,老董事没有阻拦。收下,“一个月以后自己走吧。”
    “不能现在盖章吗?”
    “我还想要饭碗,”他嗤声,“不上报你辞职已经够了,别蹬鼻子上脸。”
    “噢。”
    板上钉钉的事。
    杜窈挺无所谓地应一声。已经联系过先前认识的几家工作室,合作项目已经在预案了。现在放人,一月以后放人,对她都不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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